追蝶抓魚~社子島的小農時光

  

    富安國小於於1922年4月創建,原名為社子國小溪州底校場(分校教場),一直到民國35年(1946年)5月獨立為臺北縣立富安國民小學。以前日治時期分教場只能讀到四年級,之後就要走路去社子國小就讀。


日治時期溪洲底分教場,富安國小的前身

爺爺富安國小你小的時候長得怎樣?是幾班幾個人?
每一年都一班,有的22個、有的17-8個,就這樣,所以學校四個年級一共有80個。
那時候的學校設備和現在有什麼不一樣?
設備當然差了很多,現在你看,你們學校什麼都有,你們要用的,比如說:教科書、參考書、圖書館、電腦,比以前差了很多,只有老師有教科書,一年級的教科書、二年級的教科書,教的部分就是國語、數學,數學乙錢就做算術、地理、歷史、美術,最重要的就是「修身」,是什麼字呢,我寫給你看。


日治時期的修身課本


以前的品德,現在的大學生、中學生比以前差了很多,以前修養、人格、還是禮讓都更好,你看,有的XX的學生,搭公車好像比伯公還老,一般上車去,不讓位給人家坐,都沒有看見,都不站起來讓給老人、小孩子和婦女坐。以前不是,看到老人、小孩,絕對要站起來的。修身這個就是你們現在叫做什麼,叫做公民?國語、數學、歷史、地理,教科書裡面修身是最重要。為什麼呢,還沒有學問,你們還沒灌到學問以前,修身比較要求,做人、做事的起頭開始,要禮讓、要有禮貌、要有修養,修養知道嗎?這些全部都是在修身裏頭。那現在沒有這個科目,你們現在是叫做什麼公民是不是?就這樣,現在沒有,現在沒有這科,以前有這東西比較要緊,修身。
那時候的學校老師會很嚴格嗎?
對,很嚴格。
那對你好嗎?
對我很好,但是我有一次洗痰罐,洗不乾淨,他就說:不行!整個再拿去洗一次,爺爺洗好了在那邊站了一個鐘頭。
所以洗那個你不會覺得很噁心嗎?
很噁心啊(笑著搖頭道),有的味道好重,不管怎樣,好髒的!
因為我聽到覺得很噁心!
對啊,聽了你也噁心。
那時候的學校老師是日本人還是台灣人?
平常都是一個台灣人、一個日本人,在同一間學校,我讀的時候,一二年級時是李XX老師,三年級是許XX老師,四年級換了一個日本人,叫做佐藤(sado先生),五年級以後到社子國小去。
學生如果做錯事情,老師都怎麼處罰?
處罰就是罰站,在那邊站了一個鐘頭,不能動喔!還有最嚴格的是,手捧一個水盆,不能放下去,知道嗎?還有比較教訓,被他罵,重要的就是用尺打手心。
我聽說用那個尺打會越打越紅。
對啊~用這個比較短的打手(拿著約20公分的尺示範動作),還有最嚴重的打屁股也有。男孩、男孩~
(女學生們一起笑了起來)
那時候的老師與現在的有沒有什麼不一樣?
以前是帝國主義,帝國知道嗎?皇帝的帝國,現在是三民主義、民主主義,不一樣。聽得懂嗎?現在變成三民主義就是自由主義,國民比較自由;以前帝國主義則可以打、可以罰,都不會有問題,老師不會這樣被家長提出抗告,不可以;那現在不行了,你們運氣比較好,生在這個時候。
爺爺你最喜歡的老師叫什麼名字?還記得嗎?
我喜歡的老師還記得,以前有一個叫做佐藤,剛才說過了,四年級教我們,佐藤(sado coniigi),日本人。


日治時期社子國小的老師們

你為什麼喜歡他?
他比較知善,知善知道嗎?他比較有禮貌、比較客氣,他看起來的模樣不會很兇,大家比較喜歡他。
那你還有跟你的同學聯絡嗎?現在好嗎?
有,還有一位姓陳的,陳XX,從第一年到第四年,都是同一個桌子,他坐一邊,我坐一邊。可是他比較窮,有時候沒錢買參考書、什麼的,都看我的,就是這樣,一年級到四年級都坐在一起,現在還有聯絡,爺爺一樣八十幾歲。
那時候的學生有很乖嗎?有很會讀書嗎?
乖的學生很多,普遍都是乖的。為什麼呢,日據時代老師比較嚴格,帝國主義,所以人家不敢犯法。好像連小偷都沒有,以前我們住的房子不要關門沒有關係,沒有小偷敢進來;沒有現在那個強盜啦、什麼恐怖的,沒有。


日治時期歷史課教室情境

小時候社子地區長得怎麼樣?
喔,環境啊,以前社子地區大部分都是農業為主,農業知道嗎?做菜園啦,有的種稻穀、種田、耕田。出入大份都是用船,用船載的,以前沒有卡車,也沒有汽車、也沒有摩托車,都沒有,連腳踏車都很稀奇,剛才說了腳踏車有錢的人才有。
那你去日本留學都讀什麼?
留學我不是讀美術,我是讀企業管理系,知道嗎?企業管理。
爺爺小時候下課後你都玩什麼?
小時候下課都自己釣魚啦(學生們驚呼),因為以前淡水河和基隆河的魚很多,隨便抓都有,不是像現在,什麼都有,還有水很乾淨,都可以吃的,一般鄉村周圍的里民都是吃河水比較多,但是我們家因為學校有水井,都是吃地下水。
好羨慕你們喔!
嘿~以前沒有自來水,知道嗎?也沒有汽車、摩托車、公共汽車。
下課後都要去水井那裡挑水喔。有釣魚、抓螃蟹,還還有看人家做戲,布袋戲也有,以前我們這裡有請一個藝廊的老師來教扮戲,打鼓啦還有扮戲,不是歌仔戲,叫做南管,福安里(溪洲底)是北管,我們這裡是南管,還有歌仔戲有,下富安(下溪沙尾)有教歌仔戲。


下課後要幫忙挑水


那阿公小的時候要幫忙做家裡的事情嗎?
有,我說了以前真苦啊,我的爺爺比較大,他有五甲地,五甲差不多好幾萬坪,知道嗎?比較有錢,所以剛才給你看的房子比較大。所以我爺爺很嚴格,我從三年級開始幫忙他做菜園、做事到畢業為止。
五、六年級到社子去讀,每個人都是用走路的,那個時候沒有腳踏車,也沒有公車 ,都是走了40分鐘到1個小時到社子讀書才回來,大家都是光腳,沒有鞋可以穿,100個學生有80個都是光腳的,全都沒有穿鞋,只有什麼時候有穿鞋,過年啦、要去遊覽啦、外面觀光啦,才有鞋可以穿,布鞋,那其他的不敢穿鞋,鞋很貴啊!
有的人沒有錢買布鞋,不但怎麼樣,每天要到社子去讀的便當,便當知道嗎?便當都只有飯,有飯就高興了,有的沒有飯,帶兩塊糕仔,那麼便當裡頭只有一個蛋,煎蛋、鹹蛋,就高興的不得了!還有一塊錢的土豆,落花生知道嗎?一塊錢差不多40多顆,配了一大碗飯,那就很高興,有的帶菜脯,沒有錢的人連配的東西都沒有,有飯那就很高興。 以前一般人家都是吃甘藷,知道嗎?番薯、地瓜啦,一天只有吃一頓飯,其他都是吃雜糧,就是這樣,以前比較辛苦。


日治時期溪洲底分教場平面圖(洪曜平先生手繪)

剛才跟你說,只有倉庫裡頭,一個廁所,以前叫做便所。一邊裡面是女學生的,一邊是男學生的,女學生的有一間一間的,男學生的就沒有,一排空空的,在廟的對面。
有隔的嗎?
那當然啦,女孩子女學生各間一間一間的有門,知道嗎?男的就沒有,一排整排的。
那麼倉庫裡頭有什麼東西,教科書、繩子,運動要拔河的繩子,還有大球,布做的球,運動會要用的東西,最多的就是掛圖,現在你們沒有掛圖,以前有掛圖,掛圖是要教學生的,比較大的,就像這樣吧(指著背後牆上的掛畫),今天要教地理、要教歷史什麼的,就拿起來掛在那邊給學生看,知道嗎?叫做掛圖。


日治時期地理課教室情境

但是我30多歲時,我畫台北教育局的掛圖,我畫很多,畫一張才可以印,印了很多,供給所有的學校,掛圖我畫了很多。還有其他的東西都放在倉庫裡頭,那麼教室兩間、一個 辦公室這樣。


日治時期溪洲底分教場大門情境圖(洪曜平先生手繪)

這個大門,這個階梯,學校的土地比較高,這個馬路比較低,差不多七八個台階才可以上到上面去。我的房子在對面,我每天都可以出出入入的,不但這樣,我每天要替我媽媽每天去挑水,到這裡這個水井,挑水回來。一般人家都是挑河水,吃港水。教室兩間,旁邊這個是事務所、辦公室,這邊兩間是宿舍,老師住的地方,環境情況就是這樣。

阿公對現在的學生有什麼鼓勵?
有,要鼓勵你們的話要長了,嘿嘿~很多喔,我會跟你說。你們現在大部分就是認真讀書以外沒有什麼煩惱,我剛才說過了,以前的學生很苦,錢的煩惱,生活沒有東西,連衣服都是,一個家族有五個兄弟,以前的人生得比較多,6個或有10幾個兄弟也有,大的穿過以後換來給你門,你們穿了以後換了他穿這樣。
就是太小就給下一個?
嘿~就是穿到破為止才丟掉;現在也不要了,一個人穿的衣服穿不了,所以以前一般孩子的學生都比較辛苦。
要講給你們鼓勵的話嘛,你們現在不要煩惱,也不要煩惱錢、工作的問題,你們父母全都都是有錢投資給你們身上,你們讀書以外沒有什麼煩惱,所以你門要上進,到高中、到大學,還有到研究所,出來以後替我們鄉村裡頭徵詢民意,替你們爸爸、媽媽、爺爺、奶奶出一口氣,意思就是要有出人頭地就對了,不但如此,也替我們鄉村的父老,或者為國家做事,還有替你們老師爭一口氣,鼓勵你們,最好是這樣,好不好?
謝謝爺爺接受我們的訪問,爺爺如果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們幫忙請跟我們講,我們會盡力。我們也會認真讀書,請您放心。
好好~謝謝你們,甘巴爹摳搭一賽(日語),意思就是要忍耐喔。

資料來源:富安國小60週年校慶校友洪曜平先生訪問影片、社子文教基金會文史資料照片、典藏臺灣數位影像

最新消息

  • Q1.以前跟現在有什麼不同/相同? A:以前要讀書都很克難,既沒有方便的交通也沒有完善的教育環境,近年來,科技的到來使我們現在得以享受完好的教學環境及活動。唯一相同的地方是,老師們用心教學的態度,不管是在什麼時期,都曾未改變過。
  • Q2.有什麼你覺得好的地方和不好的地方? A:讀書的環境越變越好,卻造成地方環境變差,原本的哪些自然資源越來越少,值得慶幸的是,大家還是有盡力維護,成為了教學環境好,生活環境也好的地方。
環境變遷省思圖片